《敦刻尔克》：一部私密的史诗之作 无须交代背景

cooldaddy

　   环球影城的AMC剧院有着全洛杉矶唯一能用70毫米胶卷投射IMAX屏幕的影厅。《敦刻尔克》的媒体点映场就在这里举行。
　　随着场灯缓缓熄灭，高XX米的银幕上，出现了三行字：

　　1940年5月，30余万盟军士兵困于敦刻尔克；

　　他们正在等待撤离；

　　等待奇迹。

　　2014年， 我得知诺兰的新作将是关于敦刻尔克大撤退的历史题材时。作为一个忠实的诺兰影迷，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

图来自汤主dunkirks

　　2015年，电影的片场照片流出，其中流行歌星哈利·斯代尔斯最为抢眼。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两年后，当《敦刻尔克》的片场正式定为107分钟的时候，我反倒不太吃惊了——这注定是一部不同于以往诺兰作品的电影。

　　“直到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才知道，在英国之外，很少有人知道敦刻尔克的故事。”



　　接受采访时，诺兰穿着他标志性的三件套，坐在一架货真价实的二战喷火战斗机前，“所以我几乎是在拍两部电影，一方面必须满足熟悉这段历史的人的期许，另一方面希望提起不熟悉的观众对此的兴趣。”



　　----

　　没有展示参战前的生活，没有介绍宏观的利害关系，更没有交代前因后果，一群盟军士兵便走在了法国小镇的街上。男主角捡起地上一张德国劝降传单，上面写着：“你们已被包围。”

图来自汤主lunadiego

　　突然，火药爆破，男主角的一个战友应声倒地。子弹击穿钢盔的声音，仿佛就在观众脚边，让人原地一激灵。主角回过神来，开始撤退，一路摸爬滚打，终于摆脱了德军，抵达敦刻尔克海滩。

图来自汤主lunadiego

　　那里，数不清的盟军士兵排成一列一列，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男主角站在冗长的队伍中，突然头顶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德军的轰炸机来了。全体卧倒。轰炸机不断接近，每一颗炸弹的爆破都越发震耳欲聋，眼看下一颗炸弹就要炸到他——



　　“我们曾经苦恼于如何向观众交代背景，但后来发现这并没有必要，”诺兰回忆道，“当代人只要有兴趣，随时就能获得关于敦刻尔克的基本信息。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营造这种悬念。”

　　----

　　今年三月份，华纳在《金刚：骷髅岛》的IMAX场次中，加入了《敦刻尔克》一个五分钟的片段，除了男主角的线索之外，还有马克·里朗斯领衔的海上线索，和汤姆·哈迪领衔的空中线索，背景都是那窄窄的英吉利海峡。

　　其中的配乐也令人印象深刻。时钟秒针的滴答，响彻影厅，甚至连观众的心脏都跟着共鸣起来。我后来才知道，这滴答声，是来自诺兰自己的一只怀表。

图来自汤主fallstopieces

　　“本片的配乐的确是基于我怀表的声音，”诺兰也很自豪，“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参照了错音的音乐原理，把三条线索互相交织起来，营造出不断加强的紧迫感。所以配乐也必须对此有所增益。”

　　“汉斯（季默）的团队在怀表声的基础上谱写了配乐，并且在剪辑阶段，我们更是有意将画面和音乐匹配。虽然我不能判断是好是坏，但本片画面和音乐的有机融合程度是我做过最高的。”

　　----

　　诺兰的风格，在多看几部之后，可以些许掌握一些门路——虽然电影想象力天马行空，但是他在细节上非常严谨，会给观众留下很多反转的线索，例如《致命魔术》中的男主角的善变暗示着他其实是两个人。所以看诺兰的电影，像是在解一道谜题，只要足够细心，往往能在他公布答案之前自己解出来。

　　“时间是电影最独特的工具之一，能够改变观众对时间的感知。我的所有作品都尝试着通过操控时间来增强戏剧效果和故事内涵。”

　　马克·里朗斯一行人刚从英国出发不久，便救起了由希里安·墨菲饰演的英军士兵。他在海上漂浮了很久，脸已经晒得发红。

图来自汤主fallstopieces

　　另一边，两架喷火战斗机轰鸣而过，还没看到敦刻尔克的影子，只见海面上一艘货船正在下沉，有士兵从里面游出来。

　　诺兰解释起他对非线性故事的执着，“电影对观众时间感知的影响让我非常着迷，我觉得这是电影艺术很值得探究的一个方面。”

图来自汤主harrysimpact2

　　镜头一转，男主角在夜幕下重新爬回敦刻尔克的沙滩——他好不容易登上的撤离船只被德国轰炸机击沉了。

　　叮——一颗灯泡在我脑海中点亮。

　　----

　　“我认为《敦刻尔克》是一部私密的史诗，在拍摄过程中让宏大清晰的画面和身临其境的质感相结合。”

　　两架喷火战斗机突然遭遇敌机，变换战斗阵型，双方开始交火。小米机枪的连环开火，后坐力几乎要把观众向后推。

　　德军战机被击中。隔着机舱的玻璃罩，两名英国飞行员目睹着对手坠入海中。

　　不幸，其中一架喷火战斗机也被击中，虽然成功在海面上着陆，但玻璃罩卡死，飞行员被困在狭小的机舱内，水位不断上升。他喘着粗气，刚刚战斗的肾上腺素还在体内奔腾。拿起配枪试图砸开玻璃，然而此时海水一下没过了他的头顶——

　　“同时我们追求镜头的可信和主观——在空中，我们从不进入德国飞机的视角，也不会看到英国飞行员看不到的东西。虽然偶尔会把摄影机驾在机翼上向外拍，但我们努力维持这种主观的镜头语言，贯穿全片。”

　　《敦刻尔克》全片没有一个德国角色，也没有传统战争片的血腥和说教。它更像是一部默片，一部灾难片，人物的动因是那么的强烈，士兵求生的欲望是那么的不言而喻。

图来自harrysimpact

　　“我们希望让观众处于本能地在乎故事的结局，而不是通过诸多解释，出于理性的关心。”

　　----

　　在观影的时候我毫无感知，直到为采访做功课的时候，才发现《敦刻尔克》的历史感有多厚重，多真实——主创在开机前走访了许多敦刻尔克的幸存者；剧组完全按照史实，在敦刻尔克的5月份取景拍摄；甚至片中所用到的飞机、船舰，都来自二战时期。

　　“在敦刻尔克的片场，还能找到七十多年前的那场撤退的痕迹。当退潮的时候，我们还能看到被击沉的舰艇残骸躺在堤坝旁边。”

　　诺兰甚至将有一些老兵的回忆嵌入电影中。男主角和两个年轻的战友坐在海水泡沫覆盖的沙滩上，刚刚逃离一场死劫。远处，有一个士兵脱去了装备，向海里踉跄而去。

图来自汤主fallstopieces

　　“有一个老兵告诉我们，他在等待撤退的时候，看到有些士兵就徒步走进海里。他们是想自杀，还是想游回英国？他不知道。”

　　就连《敦刻尔克》的表演也是静水流深，充满了当年英国人的内敛。角色之间的生死攸关和感情宣泄，都在一个眼神、一句台词里，要靠观众自己细细地品。

　　----



　　《敦刻尔克》就要在北美公映了。目前媒体评价好得出奇——烂番茄指数还在96%鲜，更严苛的Meta Critic甚至是97分。

　　“从小到大，我们都听过很多美化过的故事，但在现实中，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挣扎是那么的有力。而且这些老兵现在越来越少了，所以我很庆幸能够及时拍成这部电影，而不是等到集体记忆消失之后才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