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徐公子胜治《神游》

dragonkym

读《神游》之前，我以为这是一部远离现实生活的虚构作品，但开篇让我进入的竟然是日常生活的场景，那个芜城似乎就是我生活过的城市，叙述者石野仿佛就是我童年时代的某个小伙伴。世俗层面的故事就发生那座城市的一所学校——芜城中学，一个叫风君子的学生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他和同学们一起上课、一道郊游，但他的精神却通向“大道”。《神游》被读者归类在玄幻修真小说里，但出人意料的是，它没有故作玄虚地把文本建立在虚无世界里，而是把“神游”融在人的日常生活中。对照它一读，就会发现，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有灵性的，只是因为红尘滚滚而被遮蔽了，看不到真正的璀璨星空。《神游》不回避它，而是在其中行走，一扇扇洞开窗户。在这个意义上，这部作品很像一本来自于民间的话本传奇小说。它通过我们都经历过的生活细节，透过层层迷雾，接近事物的核心，在人之常情中强调自我开悟，在俗世红尘中体会生命的真义。
作者显然有深厚的道家文化底蕴，也懂得小说要靠故事的推演去揭示生活、表达思想，因此它的“炼心”与“治身”是化在细节里的，每一笔都没有脱离生活而去玄谈。那些涉及世界万物的大道理，就寓在一滴露珠和一叶小草上，要通过修行去发现其中的真理。那么，修是什么？也就是克服人的惯性，重建自我，在平常生活中得道。在我看来，现代社会的所谓“心灵鸡汤”也是在讲同样的道理，只不过更注重“我与现实”的关系，而不是“我与世界”的关系，因为它要实用，要立即就懂，马上能用。修为则是终极关怀，必然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要经过许多历练，否则不能达到境界。按照作者自己的解释：风君子是个半人半仙，他最后突破了修为的最高境界，却选择了作为“人”的一半，封印自己的神识重新入世历劫。看来，人间还是有值得留念的地方。
有人认为《神游》属于现代都市仙侠小说，我却认为，这部小说也可以归入文化小说的行列里。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小说里经常出现对人生观、社会观、政治观、世界观的直接思考，东方玄学的奇思妙想更是随处可见，因此它不以悬疑的故事取胜，而以独到的文化思想见长。“平凡的人平凡久了，往往会被暗示生而平庸却又有人不甘于平庸，于是会有人消沉、有人世故、有人功利、有人堕落、有人浮躁。但是不要忘了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有怀抱天下的襟袍，哪怕是生而不等。”小说中出现这样的叙述，我想足以印证我的观点了。当然，也还有很多神思的东西，无法直接解释，需要用心去领会。
我认为，这部小说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方面，一是结构的平缓，二是语言缺乏质感。二者导致文本缺少应有的起伏和宏大的力量感，而这本该是这部作品应该具备的。核心有了，作者如果能帮它穿上一件色彩更丰富的衣裳，它便形神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