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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艺伎回忆《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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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楼主| 发表于 2019-5-1 01:1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长篇小说《雪国》自1935 年1 月开始写作,1947 年10 月才最后完成。小说以日本越后地方的汤泽温泉为场景。这是个北国的温泉村,是养蚕盛地,也是日本有名的雪漂白麻绉纱的产地。村外有温泉旅社和小小的火车站。北边就是县境线上的群山。岛村出生在东京下町,袴绔出身,靠父亲的大量遗产过着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生活,从来不想人还要工作。或许登山运动能够使他感到自己还活着,反正他时常一个人来这北国群山登山。这次,是5 月,新绿初爆的季节,岛村又来登山。7 天后,岛村从山上下来,来到村里温泉旅让狎妓。岛村进了温泉旅社,就让人叫艺妓来。
这天,正值村里庆贺公路建成举行宴会,村里的十二、三个艺妓忙得团团转。人手不够,便把驹子唤来临时帮忙。她来跳一两场舞就回去,并不单独陪客。别的艺妓正忙着陪客,因此驹子便被带到岛村这里来。
这是个19 岁的姑娘,皮肤洁白得透明,鼓鼓的圆脸象是纯白的瓷器又抹了一层淡红,细细的高鼻梁,嘴小得象只蜷缩着身子的蛭虫,即使她不说话,嘴也象在动。她天真无邪地同岛村交谈,使岛村感到驹子对妓女这行一窍不通。岛村便请驹子帮忙,找个妓女来。驹子一层红晕浮上脸颊。“这个村里,没有那种人。”“你说谎。”“真的。绝对不能强迫人家,所有的艺妓,都是自由的。我们这旅社,一概不帮这种忙。不信,你找人问问就知道了。”当旅社女佣人为岛村唤来另一个艺妓时,岛村看了一眼,他从山上下来要找妓女的心情很快消失,顿感索然无味了。驹子陪岛村游了神社,岛村答应给驹子寄来日本舞和西洋舞的书籍。第二天,岛村回东京去了。
这一年的6 月,驹子的三弦师傅患了中风,师傅的儿子行男在东京钟表店做工,患了肠结核。为了行男医疗费的开支,驹子开始作了艺妓。村里人都说驹子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夫,实际上驹子并不爱他,也未想嫁给他,只是觉得不治疗不行,该帮的忙,还是要帮的。岛村第二次来温泉村是这一年12 月深冬。列车穿过县境线上浸长的隧道,就是雪国。夜幕下的大地白茫茫一片。列车中,岛村对面的坐席上叶子照料着患重病的行男,把他从东京接回家乡。叶子貌美令岛村惊叹。她的脸膛,映在车窗的玻璃上,在窗外的晚霞中移动,红红的透明的晚霞即将逝去,让人感到婉惜。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叶子的脸也透明了,不知是晚霞在她的脸上擦过,还是在她的体内流过。叶子的两眼伴着远山坡上的灯火,因为离得遥远,这火光让人感到寒冷。岛村为玻璃窗上这幅美丽的画面着迷。听到叶子那清澈优美的声音,总感到有种悲戚的余韵。在温泉村车站,叶子和行男也下了车。岛村坐进温泉旅社接客人的汽车里便问:“师傅和她的姑娘还在吗?”“在,在。您来看见吗?刚才来车站接行男了,穿着深蓝色的斗蓬。”“她就是啊,一会儿能叫来吗?”“今夜吗?”“今夜。”旅社里旅客极少。岛村从旅社内的温泉澡塘上来,走在走廊里古旧的地板上。在拐角处发光的地板上倒映着女人的衣襟。看到这种衣裳,岛村吃惊地感到,驹子到底作了妓女。岛村急忙走到驹子身旁,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强打笑脸,但没有笑出来,反而哭起来了。俩人默默地走进房间。
第二天,岛村去了驹子的家。下午按摩时,按摩师又向他讲了驹子的事。岛村想,行男在东京长期患病,医治无效,回乡疗养,等于回家来等死。驹子为他作了妓女,简直糊涂,因为这完全是徒劳的。如果驹子不爱行男,而叶子作了行男的新恋人,这对叶子来说,也是一种徒劳。一天,驹子在岛村的房间用三弦弹拨了《劝进帐》。她每天面对山谷、大自然,孤独地练三弦,几乎达到忘我的程度,淹没了她的哀愁。她靠毅力和勤奋,才自己练会了这复杂的曲谱。驹子的生后态度,被岛村说成是枉然的徒劳的,是遥远渺茫的憧憬,但驹子自己,却把自身的价值,通过这凛然有力的弹拨声,表达了出来。曲终时,岛村叹息着,是的,她已经爱上了我,然而我却没有这种爱情。自此以后,驹子每当宴会一完,就跑到岛村房间来。即使在岛村房间过夜,她也不再执拗地非在天亮前偷偷地跑回家去不可。岛村这次回东京,驹子在侯车室里站在玻璃窗前送行。火车开动了,驹子的脸在侯车室玻璃窗的闪光中突然出现,但是瞬息便消失了。这种颜色,对岛村来说,就是同现实告别时所消失掉的颜色。岛村感到泪水就要涌出眼眶。单调的车轮声,听来象是女子的话语。这话语断断续续,而且简短,但它却是女子竭力争取生存下去的象征。这话语他听了非常难过,以致很难忘怀。
然而,对渐渐远去的岛村来说,那已经是徒增几许旅愁的遥远的声音了。岛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温泉旅社是第二年的深秋。这次,从驹子的口里知道,去年驹子在车站送行那天,行男就死了,坟墓在滑雪场脚下的养麦田左边,现在正是荞麦开白花的季节,而驹子从不去扫墓,只是叶子整天守在坟地里。师傅也已经死了。这次,在长长的时间里,驹子几次问岛村:“你明白我的心吗?”“明白呀。”“那么你说说看,啊,说呀。”__“被你这一追问,真的说不清楚了。”“怎么说不清楚呢?你不要这样。”驹子突然住了口,她闭上眼睛,象是一切都明白了。是啊,我在岛村的心目中是个什么,他总会有想法的。
这次,驹子近似疯狂地总往岛村房间胞。宴会前、宴会后她都抽空来,几乎每天来两次,尽在早晨7 点和夜里3 点这种不寻常的时间。她大口大口地喝酒,酒后摇摇晃晃从下边陡陡的山坡上跑来旅社。她忙得实在不能抽身时,便派叶子给岛村送个字条来。叶子象名邮差,站在那里,交上纸条就走。尽管驹子是爱岛村的,但岛村自己有一种虚无感,总把驹子对爱情的追求看作是一种美的徒劳。但他象接触驹子赤裸的躯体一样,切感驹子对生存的渴望。为此,岛村可怜驹子,也可怜自己。岛村似乎觉得只有叶子看透了他俩的这种悲衷。因此岛村也对叶子开始迷恋。这次岛村离去的前夕,村子的茧仓里放电影。突然警钟响起来,茧仓失火了。烈火已烧透了房脊。驹子和岛村赶到火场时,人群里“啊”地叫了一声。只见从茧仓的二楼掉下来一个女人,她从空中柔软地平着身子落下,没有挣扎。
岛村并未感到恐怖,甚至也未感到她的死,恰似一幕非现实世界的幻景,然而岛村感到透不过气来的痛苦和悲哀,他全身痉挛,心在剧烈地跳。掉下来的女人是叶子,她是脸朝着天往下落的,穿着一件红色箭翎花纹布和服。驹子从岛村身旁飞奔出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把叶子抱回来。“这孩子疯了,她疯了。”驹子疯狂地叫喊。岛村企图靠近她,不料被人群挤到了一边,人们是要从驹子手里接过叶子。待岛村站稳了脚,抬头望去,银河好象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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