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陈建功《飘逝的花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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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ragonkym
时间:
2019-5-14 00:03
标题:
陈建功《飘逝的花头巾》
小说《飘逝的花头巾》描述了当代两青年人不同的生活道路以及对事业、爱情、人生的不同理解和追求。
沈萍--一个四川江边小镇上土生土长的姑娘,因为不认命,不认熊,发奋努力考上了北京S大学中文系。在新的环境中,由于自己既不是名门之后,也没有学术界的关系,将来很可能又回到乡下去当教书匠而自轻自贱。为附庸风雅,她背“人名辞典”,读艺术家传记,拜见学者名流,甚至不惜以青春作赌注结交“名门之后”的男朋友,最终落入陷阱。她的虚荣心鼓动着她去“闯人生”,以钻进“上层社会”的小圈子为荣。
另一位青年秦江,原是个在北京上层社会长大的高干子弟,十年动乱中随父亲的沉浮而沉浮,或得意或沮丧,从未找到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终于有一天,他感到被生活淘汰的恐慌,于是想换一种活法儿。1976 年,他到重庆当了船员。在一次航行中他碰见了沈萍。沈萍不屈服于命运安排的拼搏精神震动了他,锋利的言辞刺激着他--“男子汉大丈夫,干吗那么熊?”这个热烈又自负的姑娘,引起秦江的嫉妒、好奇,也促使他去思考人生。但当秦江也考上 S 大学后,他发现沈萍与他想象中的沈萍竟有很大的差别,那曾像一面胜利旗帜飞扬的花头巾飘逝了。这部小说中描写的人物不多,人物性格的创造却颇具蕴味。作者不是简单地进行正反对照、类比, 而是将人物命运寓于个性塑造之中加以展示。作者采取倒叙的、对话式的方式,将两个青年人的命运交叉写来,递层剥进,起伏跌宕,由此映现出人生道路的升降进退与坎坷多变。这两个青年人的生命状态始终处于一种莫名的错位之中,并形成色调反差。
起先,秦江是上流社会的“名门之后”,虚荣而肤浅;沈萍是下层乡村普通的“小人物”。末了,秦江成了踏踏实实为民族振兴奋斗的“小人物”,沈萍却正千方百计地往上流社会钻挤,梦想成为“名门之媳”,留洋者的夫人。
生活像个魔术师:当秦江陷在泥潭中不能自拔时,正是沈萍无意中向他投来了第一根绳子,并成为他奋斗进取的激励者;但后来,沈萍自己却被人生浊流裹胁而去,又是秦江为之焦的痛心,极力告戒劝阻,为她敲响警钟。秦江好不容易才挣脱了的生活圈子,却又成了沈萍执意追逐的目标。这里,正向的鼓舞和逆向的警策绕了一个圈子,拯救灵魂者曾几何时成了被拯救者拯教的对象。
作者展示的不是一幅简单的社会图画,它为我们提供了更为深广复杂的人生内涵:青年人如何在人生沉浮的大潮中把握自己,寻求价值所在。在改革开放的年代,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矛盾比任何时候更为突出,在社会的名利场上,如何把握人生的真谛,怎样的追求才是正当的、合理的,许多人为此感到困惑。在这篇小说中,作者为我们塑造了两种不同的青年类型,试图对这一人生课题作出解答,其主题发掘的意向是十分明显的:虚荣心的膨胀能让人堕落为无知,陷入自毁的可悲境地。而从旧生活中觉醒的青年,当他们意识到历史赋予的责任,便会毅然抛弃优裕的物质生活条件,去追求真正充实的人生。
作品的主旋律比较凝重,这与作者借秦江之口表达自己对当今某些青年人放弃理想、图慕虚荣的担忧有关。因此,秦江这个人物多少显得有些理想化,其个性的转变缺乏坚实的依据。同时作者过于强调主观精神的作用,又使作品难免流于“问题小说”的模式。相比之下,沈萍的变化显得更真实一些。写作上,作者较善于运用象征、对比等手法,某些细节描写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如那条花头巾, 原先飘扬在长江轮的船舷旁,之后出现在秦江美好的记忆中,再后来蒙在S大学沈萍床铺的被垛上,其本身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再比如沈萍兴冲冲去赴某公子的约会时,正是秦江参加校园游行之时,均恰到好处地展示出当代青年的不同向往、追求和精神风貌。
内容概要
秦江曾是上层社会小圈子中的年轻人,十年动乱中随父亲同沉同浮。“文革”结束后,他整天和朋友们泡在北京“莫斯科餐厅”、“康乐”吃喝玩乐、摆阔显威。他被父亲称作“老奥”(奥勃洛摩夫),他则称父亲为“老布”(布尔什维克),百无聊赖中他从未找到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随着时代的前进,他忽然感到一种被生活淘汰的恐慌。难以自拔的苦闷, 使他终于下决心离开北京到重庆当了船员,想换个活法儿。
但很快,他又感到厌倦了:机器的运转声碾人神经,多次地往返航行使人闷气。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又会回到过去那种餍足而又空虚,富足而又无聊的生活中去。这时他在“红星船”上碰到了一个姑娘--沈萍。在大雾中,她背靠着船舷的栏杆, 娴静地看着书,全神贯注,如处无人之境,她身材修长健美,眉清目秀,和朴素的装束配在一起,十分吸引秦江。这姑娘有股子让人嫉妒的傲气和凌然超人的精神优势,使秦江自惭形秽。
中午时分,秦江看到她将一块天蓝色的尼龙头巾系在船舷的主柱上,江风把头巾抖开,上面印着两只火红的凤凰在飞舞。她揪住头巾飘闪的一角,俯在栏杆上,凝视着烟雾未尽的远方,眼中似有泪花。秦江问她这是在与谁“联络”,她回答说,妈妈就在江边的那所小学校里教书,她把花头巾系在那里,是要让妈妈看见,知道她在船上。秦江在与沈萍的交谈中了解到,沈萍的母亲是“右派”,父亲早把她们母女二人甩了。推荐上大学,哪次也没有她的份儿。可她就是不认熊,不认命,终于以初中毕业的学历,考了个全地区第一名,被北京 S 大学中文系录取了。系在船舷的翻卷的花头巾像是一面胜利的旗帜哗哗作响,给秦江巨大的震动。从这一天开始他向自己宣战了,而且下决心也要考上 S 大学中文系,去见她!渐渐地,才华、毅力、激情,这些早已陌生的东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一切对他又开始充满了魅力。他的心底确确实实萌发了一种渴望,期待着有一天能自豪地站到那个向陷在生活泥潭里的他投来第一根绳子的姑娘面前,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告诉她:“都是因为见到了你!??”
经过努力,秦江终于考上了 S 大学中文系。在一次国庆联欢会上,他见到了因为摸了一张写有“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未来的爱人”的字条, 而情不自禁、脸颊飞红的沈萍。几天之后,他去找她,这个四川边镇上土生土长的姑娘正因为几位同学结伴秋游没有叫上她而伤心落泪,她说她们看不起她,嫌她“土”,因为她既不是名门之后,也没有什么学术界的关系;既没有听过玛祖卡和波尔卡;也不知道德拉克罗瓦。她为自己将来可能回到乡下中学当“教书匠”而愤愤不平。她梦寐以求的,只是让人刮目相看。她猛背《人名辞典》,桌上摆满了《肖邦》、《贝多芬》之类的书籍,学会了用现今最时髦的语气词截断别人的谈话,同时她想方设法拜见名流,以挤进“上层社会”。
对此,秦江深感失望。他想:“难道她奋斗了半天,是要钻进那个小圈子里去吗?难道我奋斗了半天,也是要回到那个小圈子里去吗?那里,是断送一个人全部激情、毅力和才华和泥潭,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里挣扎出来的啊!”秦江决定找沈萍认真谈谈,但她以为这个“小人物” 只是为了让她这个“老朋友”引荐名人,她很抱歉,因为她正要去赴约会。当晚正值中国男排在世界杯预赛中战胜南朝鲜队,校园一片欢腾,在游行庆贺的队伍中秦江流下了眼泪。他忽然发现,那么多过去只是对不平遭遇反抗的同学,现在已经在振兴中华的激流中找到了新的奋斗支点。而沈萍却只会为了一个白眼,一次冷遇而不平,在为能彻底摆脱过去而奋斗。秦江连夜给她写了封长信,问她是不是感觉到了被人生浊流裹挟去的危险,并表达了自“红星”轮相逢以来自己萌发的爱情。但沈萍已有了男朋友,清华大学的学生,某学者的儿子,她认为秦江的劝说是出于嫉妒,假正经,而且故作多情。秦江在与旧友的闲谈中无意中了解到沈萍的男朋友原来是一个脚踩两只船,与沈萍耍着玩的混混儿。可悲的是她还不知道这些。她正得意着呢,又一次准备挂起她的花头巾,却没想到,那航船正冲向礁石。秦江决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沈萍,见了面舌头却打了卷儿。
秦江打听到她男朋友的地址, 想当面回清,若真是那样就毫不客气教训他一顿。他没在家,秦江从他妈妈处了解到他后天就要飞美洲了。出于直觉,秦江意识到沈萍的悲剧也为期不远了。当沈萍和他男朋友携手归来时,她绝不会想到等在自己前面的是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他后天就要走了。秦江只能用目光尾随他们进入黑森森的楼门。几滴雨点飘下来,秦江在楼前的马路上徘徊,他看见他们所在的那个窗户里的灯一下熄了,便不顾一切地向楼上跑去,中途又理智地收住了脚步,退下楼来。默对着那窗口,秦江不由地为沈萍、为她母亲,也为自己感到心酸。他不知沈萍能否再回到“我们中间”。
几乎与此同时,秦江的小说《纤夫》获得了优秀小说奖,成为令人瞩目的青年作家。但他没有参加授奖大会,也没有戴着校徽、拿着获奖证书,突然出现在父亲面前,得意一番。他的父亲--这次与会的文艺界领导马征远同志并不知道自己十分器重、称赞不已的这位有为青年就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不肖儿子马明。发生在沈萍身上的人生旅途悲剧促使秦江警醒、思考。人生的道路还很长,他决心坚定地去走自己的路。
作者简介
陈建功,原籍广西,1949 年生。1968 年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矿务局木城涧煤矿当井下采掘工人。1970 年前后,曾因出身和喜爱读书而挨整。1973 年发表处女作,诗歌《欢送》,违背自己的真情实感,强颜欢笑。1977 年底,考进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学习。新时期文学进入反思阶段时,他的创作思想开始发生重大变化。1979 年在《花城》第 2 期发表小说《萱草的眼泪》,开始用自己的心灵写作。以后又发表一系列小说《流水弯弯》、《京西有个骚达子》、《盖棺》、《丹凤眼》、《迷乱的星空》等。1980 年加入中国作协北京分会,选为理事。1981 年发表《飘逝的花头巾》,获该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1982 年加入中国作协,同年大学毕业, 分配在北京市文联从事业专业创作。出版小说集《迷人的星空》(1981)、《陈建功小说选》(1985),《鬈毛》(1986),《丹凤眼》(1986)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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